小雪飞来片片寒
2019-11-21 17:20:02 来源：本网原创 作者：乔忠延
一片两片三四片，五六七八九十片，千片万片无数片，飞入梅花总不见。
喜欢郑板桥的这首诗，还主观以为这是小雪的情景，若是大雪漫天飞舞，铺天盖地，何至于还能数得清楚一片两片三四片？小雪就在于小，若是大了岂不是大雪？当然，这只是就下雪的情状而言，以节令而论，则是对寒冷程度的状写。小雪封山，大雪闸河，便是对这两个时节寒冷程度的不同区分。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说：“下雪，十月中。雨下而为寒气所薄，故凝而为雪。小者，未盛之辞。”这里的十月，指的是农历。虽然寒气未盛，可在往昔已经大雪封山，也不是一般的冷。那时候天寒路窄，山庄窝铺更是如此。门前若有羊肠小道，便很不错，往往是草蛇灰线，仅能扎足走过而已。平川不过飘落些零星雪花，深山那就大雪纷纷，草蛇灰线，羊肠小道，尽被覆盖。覆盖道路不怕，怕的是连路边的沟沟坎坎也填塞了个满。出门行走，难辨路径，不知该如何抬脚迈步，只好躲在屋里足不出户。
民间有个笑话，一日午后突然大雪飞扬，飘洒不止。路边有座小庙，走进四人躲避。一时无聊，便随兴联句游戏。首位说，大雪纷纷坠地；第二位说，都是皇家瑞气；再一位说，再落三年何妨？最后那位说，一派胡言乱语！看看这几位，身份不同，出语各异。首位略通诗文，说话带着文气。次者是个小吏，说话携带奴性。再者是个富户，说话无忧无虑。最后那位是个樵夫，下了雪，不能打柴，不能卖钱，家里无米为炊，满肚子都是火气，哪能说出好听的话。
开口见人心，诗文见人心。一个人想自己的事情容易，想别人的事情不易。人与人的高下之分，就在于能否想到别人。那就以雪花为考题，品品古人的诗句。
“甲子徒推小雪天，刺梧犹绿槿花然。融和长养无时歇，却是炎洲雨露偏。”这是张登的诗《小雪日戏题》，写的绝不北国山寒水瘦的严冬，而是南国的景致。小雪不见雪，桐树绿，槿花开，寒冷不能奈我何的俏皮，自然流露出来，好是好，可也是一己的感喟。
“花雪随风不厌看，更多还肯失林峦。愁人正在书窗下，一片飞来一片寒。”这是戴叔伦的诗《小雪舞》，将窗前读书的愁人放在漫天飞舞着雪花的时节来写，不写愁绪，也愁绪满怀；不写凄楚，也凄楚满眼。好是好，可还是一己的感喟。
难道就没有一首咏雪诗能大化出杜甫的境界？像他那样高呼，“安得广厦千万间，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”，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”！有，还真有，出自白居易的笔下，那首《卖炭翁》正是跳出一己私欲的悲悯呼喊。听听，“卖炭翁，伐薪烧炭南山中。满面尘灰烟火色，两鬓苍苍十指黑。卖炭得钱何所营？身上衣裳口中食。可怜身上衣正单，心忧炭贱愿天寒。夜来城外一尺雪，晓驾炭车辗冰辙。”且不说冒着飞雪驾着牛车去卖炭，一声“可怜身上衣正单，心忧炭贱愿天寒”，就能感天动地。身为官员的白居易，没有深陷在锦衣玉食的囹圄，没有沦落在自我咏叹的洞天，而是心系弱贫，满腔悲悯，为之而鼓，为之而呼，实在可圈可点，可钦可敬！
作者：乔忠延
编辑：高卓红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