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宿H村
2019-12-23 09:44:29 来源：原创 作者：乔建仲
受朋友之邀，从市区乘车奔波几个小时的路程去H乡看他的道路工程。
工程离乡政府所在地H村有20多公里的路程。一路上虽是山区，但这几年乡村道路条件的改善使得车辆风驰电掣。沿路除了新栽没几年生机勃勃的树木不停地逆向而去外，很少能见到行人。到达目的地后，工地上只能踩着深厚的黄土徒步而行。秋季了，中午的太阳仍十分火辣，无论你走在哪都紧盯着你，毒毒的炙烤着你，锃亮的皮鞋早已变成了土黑色，裤管的尘土越往下越多，雪白的衬衫也已披上薄薄的土尘，脸颊上的汗水不停地流淌，每擦一次都是汗土交织。中午饭就在山顶吃了点从市区带的东西，待太阳西斜，返回驻地时才觉得车马劳顿，心力疲乏。
出于多年与农民打交道的真情实感，以及对农村工作的热爱，抓住太阳落山前仅有的一段时间，我去村里跑了一圈。
H村是乡政府所在地，由于乡政府刚刚搬迁不久，政府遗留下的街道等设施在乡村来讲仍显得较为气派，设计优雅的路灯沿着弯弯曲曲的水泥路通向了每家每户，但家家户户高大的铁门紧闭，一孔孔窑洞背靠大山，毫无生机的晒着太阳困顿沉睡，或许是承载了几代人乃至几十代人的劳累，千百年来现在得以歇息。
路上没有什么行人，只有几个老人避开西斜的太阳聚在村中一颗绿冠如云的树下。村里的小学和中学分别在村子的两头，小学早已没有了孩子们活蹦乱跳的童影，正在被人改造着一个农家乐。中学大门紧闭，没有了书声，荒凉的教室一排排的像一个从不梳妆的女人，一声不吭蹲在那里，屋顶的蒿草犹如头顶污渍的乱发随风摇曳，陪伴她的只有校园里一颗孤孤的大树。地面荆棘丛生交织疯长，破旧的水泥地上废弃的饮料桶被风时不时吹来吹去发出声响。
H村在两山之间，河水萦带，村民沿河而居，河道占了两山之间的大半十分宽广。河道青石裸露，犬牙差互，错落无序，一直延伸到山脚。河中水流清澈见底，由东向西南直抵十多米的岩底。平视两岸，原野山色绿草茵茵，岩石缝里许多酸枣枝上硕果累累，像一串串红宝珠随风摇荡。从岩石的冲刷痕迹可以看得出，亿万年前这里水势宽广浩淼，随着地球气候的变迁，越往今走水势越小，直至涓涓细流。
乡政府旧址大院位于H村中心，分为东院和西院，偌大的一个大院，一整夜就我们仨人。一个人睡在东院，除了大自然的一些声音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，让人感觉这不像是一个乡村，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和景象。白天一个200多口人的村庄见不到劳作的人们，秋季了院前屋后也见不到农家的硕果丰年，听不到男呼女唤及孩子们的闹腾声。夜晚整个村庄仿佛被凝结起来，没有接连不断的犬吠鸡鸣，听不见此起彼伏的牛哞羊咩。
夜深了天空繁星点点，璀璨的银河由北向南划天而过，牛郎织女遥河相望，北斗七星把天空牢牢地把控在浩瀚的天际，轻裹在云锦之中的秋月，像一个头顶蒙纱的女郎，无忧无虑的用她那圆圆清朗的面庞在不停地向我微笑。
院内风时不时的与树叶在一起打逗，声音时大时小，时间时长时短，节奏时紧时慢。村庄脚下小河水声潺潺，如音似乐清澈入耳。这咕咕的水声是他们花前月下耳鬓厮磨，还是憧憬未来发出的笑声，或是夜黑看不见行路撞在崖石上的声音，我不得而知，但河流不舍昼夜，不知疲倦，自强不息的精神亘古以来从未因时代的变迁而改变。
一天的困乏没有使人沉睡，而使人陷入沉思。几千年以来的山水田野养育了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的农民，承载了一个民族的命运，农民与土地有一种天然的情怀。如今行走多少里都难以见到农民与土地的作品。新生代的农民已抛弃了土地进城务工或随子女迁居上学。农家活对他们来讲十分生疏，他们几乎没有技能与兴趣和土地打交道，现在务农为数不多的这批农民不久离开后，谁来继续在广阔的农村传承庚续？
